死亡前的疼痛仿佛還殘留在靈魂上。她睜開眼睛的時候，甚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——然而只是一瞬間,隨著龐大的魔力湧入身體的奇異法則便席卷了剩餘的知覺。她閉上黑色的雙眼,再度睜開的時候，已經是一片深紅。

那種顏色……就仿佛,凝固幹涸的鮮血。

也許是因為經歷過死亡,又也許是因為剛剛才經歷過強大魔力的沖擊，她幾乎忘記了自己“生前”的所有記憶,包括父母親人、友人、師長……甚至是自己的姓名。然而那個少年的身影卻清晰地鐫刻在腦海中,有關他的一切都不曾淡忘……

將前因後果聯系起來,結論不難得出——這個人就是導致她如今狀態的罪魁禍首……介於【生】與【死】之間,只能在次元的夾縫裏茍延殘喘的……【魔女】。

忍著劇烈的頭痛，她冷靜地對自己的現狀開始分析。她所獲得的法則是完整的，然而人類的靈魂卻無法輕易駕馭這種力量。想要真正地活下來，除非能獲得原本那個世界□□神的神恩、或者持續地以人類的【命】和【運】延長生命……至於為什麽要活下來，理由當然是要尋找那個打擾了她死亡的人。

回想起那個人的時候，心跳已經恒定到一個穩定頻率的心臟似乎還會加速跳動……名字是【庫洛·裏多】嗎……

站在原地沈思的時候，一個聲音忽然闖入了她的耳際。像是有誰在祈禱，聲音聽不分明，卻又讓她清楚地感覺到了絕望和希冀……註入體內的法則給出了合理的解釋——這是【願望】。次元的夾縫間充斥著種種的“輻射”，而次元中的存在因為種種原因而產生強烈想要實現的心願時，就會吸引在次元間游蕩的非人類前往，和願望的主人達成契約。

而作為【魔女】重生在次元間的她，當然也擁有著這樣的能力。如果能夠得到召喚，她也就能夠憑借著簽訂的契約重新出現在“人間”……哪怕並非是她原本所在的世界。

她清楚地知道，只有那一個世界是她不可能回去、也永遠回不去的世界。

恍惚之間，模糊而溫柔的女聲忽然清晰起來。她聽到了那個人的願望——“如果阿爾伯特還在的話……一定希望我能將英國治理得更加繁榮！這是我們曾經的願望……也是我希望和他一起達成的心願……上天啊，我想要完成這個願望……”

幾乎是下意識地，她以魔力定位了次元的坐標，沿著願望傳來的方向回應道：“我願意幫助你完成心願。召喚我，與我達成契約吧……”

“……我願意召喚你，與你達成這樣的契約……”幾乎是片刻之後，她便聽到了回憶。

次元的壁障驀然開啟，為她打開了一條通途。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，她已經站在了金碧輝煌的王宮中，面對著這個世界的英國的最高統治者，維多利亞女王。

“是個年輕的孩子呢。”她聽到女王驚嘆般地說道，“你願意留在我身邊，幫助我實現和阿爾伯特共同的心願嗎？”

她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，對方的年齡和舉動令她措手不及……遲疑了幾秒後，她在女王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：“是的，我願意。”

“但是我……可能沒有辦法在政事方面幫助您，唯一能夠做的，大概就是讓您沒有後顧之憂……請讓我成為您身邊的執事吧，陛下。您可以叫我……零。”

什麽都沒有，什麽都不存在，虛無得只剩下本身的……【ZERO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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統治著英國的女王亞歷山德拉·維多利亞，現在還只是個剛剛失去了丈夫的中年女性。她剛剛滿了四十三歲，身體健康、精神飽滿，正處在人生巔峰。給自己以【零】命名的新生魔女來到這個世界時，女王仍沈浸在丈夫逝世的哀痛中不可自拔；然而在她到來以後，女王竟然日漸恢覆了從前的狀態，似乎已經逐步從過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。

對於這一點，王宮裏的每個人、甚至是每位大臣都感到十分驚訝。忽然間出現在女王身邊的執事雖然顯得身份可疑、過於年輕也讓人懷疑做事並不牢靠，但是能讓女王不再沈浸在痛苦中，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人閉嘴了。

事後的閑聊中，女王這樣調侃道：“因為害怕我會自殺，所以才會將你看得這樣重要。不過，我的的確確是有過這樣的念頭的。我希望能追隨阿爾伯特一同離去……這個世界就像是死去了一樣，別無生趣。我憎恨長子殺死了他的父親，更憎恨自己令他長時間地處在壓力中卻無能為力……但是在我避世隱居的時候，忽然有那麽一刻，我在想著，如果阿爾伯特看到了現在的我，他會有著怎樣的想法和心情？如果同樣面對著我的處境，阿爾伯特會怎樣做？……他希望能夠展示自己的才華，和我一起將英國推向ding峰，那一剎我產生了強烈的心願……然後，你就出現了。”

她微笑著端起茶杯：“你的出現讓我意識到，或許這就是天意。你就是阿爾伯特送來幫助我的人，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……在你說出那句話時，我就好像看到了阿爾伯特一樣。替他照顧我吧，零——他把這項重擔交給你了。”

雖然記憶散失了大半，剩餘的也十分模糊，年輕的魔女依然意識到了這位女王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同。或許因為並不是同一個世界？連歷史都有著微妙的差別……

她點點頭，算是同意了女王的要求。雖然，她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大概不會太長了。

她知道人的【命】和【運】包含在靈魂之中，只要能拿到契約者的靈魂，她就可以延長自己的壽命。然而當初簽訂的契約出現了漏洞，將英國推向繁榮的ding峰，從某種方面而言，這幾乎是不可實現的……在實現女王的願望以前，她很可能就會由於力量枯竭而不得不回到次元的夾縫中沈睡，等待下一個召喚者了。

不過這個世界給她的意外和驚喜也是很多的。葬儀屋中偶遇的退役死神、跟在沒落的貴族身邊前來覲見女王的惡魔“執事”……同樣是擁有奇異力量的非人類，又同樣地屬於黑暗的世界，她很快和他們相處得熟稔起來，成了類似朋友的存在。

她的力量十分特殊，身份也並不難認。因為發覺她不會對己方造成危害、反倒有可能借助女王的力量給予幫助，死神和惡魔們都沒有對她的出現產生什麽異議。只不過，葬儀屋裏的死神天生惡趣味愛好冷笑話就算了，惡魔中也有一名高等惡魔總是喜歡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“執事美學”……雖然別人的行為無法幹預，但是每次都那麽“恰巧”地出現在她的面前，也讓她對這名惡魔產生了不少惡感。

雖然女王幾乎是把她當做小輩g愛、沒有真正賦予她管家的職責，但是只要想做，就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。反正在這個世界也停留不了多久了，她幹脆和這名惡魔較起了勁。看著對方一連換了幾任主人、自己卻始終都在一人身邊後，她更是找到了嘲笑的理由，不時地和對方唇槍舌劍一番。

再怎麽心理成熟，她畢竟也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。兩年的時間剛剛能讓她適應魔女的身份，成長有之，幼稚卻亦有之。

力量已經越來越薄弱了，她做好了隨時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。女王的政務越來越忙，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……也許等到離開這個世界以後，可以請惡魔幫忙讓女王遺忘掉那段記憶。

然而不等她想到解決的辦法，意外就出現在了眼前——某天清晨，女王在散步時撿到了一只鴿子。受傷的鴿子飛走後，不久王宮前就出現了一名自稱“亞修·布朗”的英俊青年。

他不知用什麽手段打動了守衛，面見了女王，自薦想要成為女王的執事，並聲稱可以滿足她的一切心願。然而女王拒絕道：“我已經有執事了。”

她擡起頭來，恰好和青年對視了一眼——也許是憑借本能，幾乎剎那間，她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——這同樣不是人類，而是天使！

環繞在對方身周隱隱的暴虐血腥，卻又意味著對方並不是普通的天使……臨走之前那一眼更是明明白白地表示，他不會這麽輕易就放棄的。

沒過幾天，她的預感就變成了真實——王宮裏新招收的一批女仆中，有一名女仆格外得到了女王的青睞。她有著銀白的長發和美麗的容貌，名字叫做安吉拉。

安吉拉……天使？

如果真的是純潔的天使前來報恩，她絕對不介意對方留在女王的身邊。哪怕是以宗教的力量幫助女王也好，總也是正面有益的行為。然而查閱了諸多典籍，符合了她感覺的天使卻只有一種——虐殺天使！如果真的讓她／他留在了女王的身邊，後果也許……

也許還有幾十個小時，她就要真正去迎接永恒的死亡了。如果能就這樣死掉也好，只是這兩年的生活太過美好，她不希望女王在她走後遭遇不測……

權衡再三之後，她找到了惡魔，並提出了自己的請求。

“我希望你能幫助我殺死天使……作為代價，我會幫你找到最適合的契約者。”

能夠通過名字推斷命運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，在女王的身邊，她也有足夠的能力接觸到貴族們的名冊——對方一定不會拒絕。

以烏鴉為原型的惡魔果然同意了這個交易。聚集了足夠的人手後，他們發動了進攻。

天使死在了烏鴉的手上，從心臟中凝結出的純白羽毛在接觸到惡魔手掌的剎那便粉碎不見。她對此感到頗為可惜，惡魔卻將自己的一根羽毛交給了她，離開了戰場。

最後的幾個小時，她陪在了女王的身邊。品著紅茶、下著象棋，當王被碰倒的時候，她提出了告別的請求。

“我想我是無法見證您的輝煌了。”她彎起眼睛，燦爛地微笑著：“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，可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陪伴一個老太婆下棋之中啊。”

灰發的女王仍然纖細美麗，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刻痕只是給她增添了更多的魅力。聞言，她微笑起來，語調溫柔。

“是的呢，我也在想，你會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。會有更多重要的願望需要去實現，於我而言，你已經完成了我的願望——我將會帶著阿爾伯特的那份一起，見證著英國的榮耀。”

她慈愛地握住她的手，笑著說道：“臨別之前，我還想送你一點禮物……雖然是英國的王，但是我的確沒有什麽東西可用來交換……唯一能送給你的、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東西，現在也只剩下名字了吧。亞歷山德拉·維多利亞的姓名，至此交付於你，次元的魔女。”

龐大的法則力量湧入身體之中，剎那間所得到的【姓名】及【命運】的沖擊令她措手不及……再次穩定了意識、睜開雙眼的時候，她已經重新站在次元的夾縫之中了。

……就仿佛，之前的兩年未曾經歷過一樣。然而體內奔湧著的力量卻又切切實實地告訴她……

勻速跳動的心臟將覆雜的思緒掩下，感覺著從另一個世界傳出的渴切盼望，她微笑著確定了目標。

“——想要實現願望，就來和我交易吧。”

世界上沒有偶然，只有必然。我們必然在此間相遇，以同等的代價做出交易——

——以【生命】、【命運】和【姓名】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於是番外講點背景……其實本來想寫在卷中的，但是這一卷寫的時候發生太多事兒了，我又不想斷更，於是稀裏糊塗地寫了下來，希望沒啥大BUG……OJZ

我自己看著都覺得好淩亂……具體的解釋我會回覆在上章的評論裏啦，麽麽噠。

更新預告：明天我一定會繼續堅持更新的！QA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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